文一波：一切皆有可能，要大胆去想

人物简介：文一波，1965年8月出生，湖南湘乡人，教授级高级工程师，博士研究生导师。现任北京桑德环保集团董事长兼总裁、全国工商联环境服务业商会会长，兼任兰州交通大学、上海同济大学等高校环境工程学科博士研究生导师等职务。由其一手创建的桑德集团先后被列为国家环保总局认定的环保骨干企业、北京市政府重点扶持的高科技企业，被连年授予国家级中关村科技开发试验区50强企业，并作为亚太经合组织企业联席会议成员和国内环保企业唯一代表参加99《财富》全球论坛。连续多年被评为中国水业十大最有影响力企业。

从1998年到2018年，中国环保产业走过了历史性的大发展时期，经历了许许多多的从无到有，也记录了许许多多环保企业的起伏跌宕。很多企业在一时期，抓住了改革释放的巨大红利，从小到大，从弱到强…… 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作为中国第一代环保企业家，桑德集团董事长文一波带领企业已经走过25年，谈起发展往事，他也有了不一样的感悟和预判。

1993年，文一波在两个同学的怂恿之下，半推半就地同意了“下海”。然而几个月后，100万变成了40万，最初推他下海的两个同学都没能熬住创业初期的亏损，一走了之。 他却留了下来。 在那之前，1989年从清华大学环境工程系研究生毕业的文一波，已经在化工部负责了近四年的审核环保项目。生于湖南省湘乡市一个农民家庭的文一波有着湖南人特有的气质：坚强，直率，“霸得蛮”。 那绝对是一个大浪淘沙的时代。市场的无序竞争和政府强大的行政干预，使得当时的环保类企业能够生存3至5年的都不到50%。

而5年之后，就只剩下不到20%的企业还在夹缝中求生存了。 然而最令人惊叹的是，在短短几年间，经历了创业期所有困难的文一波远不仅仅是让自己的企业生存了下来。恰恰相反，翻云覆雨之间，他改变了整个水务行业的市场格局，更为中国环保类企业发展开辟出了一块巨大而诱人的市场蛋糕。

 16年后，当外行人将水务看作一个连房地产商都想要进入的行业的时候，你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但即使是奇迹也绝非一蹴而就的。创业之初，孤军奋战的他曾经甚至面临过连续9个月没有单子的痛苦与煎熬。买电脑、复印机，支付员工工资，钱已经用得七零八落——看起来甚至都只能靠奇迹出现了。 走投无路的时候，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情形雪上加霜。“找主管单位，没钱；找银行，不贷；最后通过‘很硬的关系’才贷了30万。”而对于自己当时的状态，文一波形容是，“既是技术员，又是业务员，又是工程师，又是管理者，什么都做。” 虽然公司已经极度窘迫，但文一波还是决定砸钱造声势——很有风险，但为了开拓市场也别无选择。

在《中华环境报》上，桑德集团登了一个尤为打眼的广告，广告词一鸣惊人：“21世纪世界废水处理技术革命 SNP生物填料球”。回想起那段时间，文一波感慨说：“现在想想，当时和史玉柱还蛮像的。” 十几年后，文一波被媒体誉为“绿巨人”，这或许是当年摸爬滚打的文一波怎么也无法想到的。但是，事到如今，当人们进行反思的时候就会发现，桑德集团文一波对于中国人社会生活的影响程度，将会丝毫不亚于巨人集团的史玉柱。” 

撕开口子，民营企业吃上政府“蛋糕”

很多人说起桑德，普遍认为这家企业发展的每一步都踩对了市场的节奏。而文一波大胆布局，敢于人先的性格特点，也成为了桑德很突出的企业基因。

1999年，文一波推出的市政污水处理“中华碧水计划”，不仅踩对了市场节奏，也为民营环保企业参与政府市政项目找到了突破点。

回想起20年前中国环保市场的状态，文一波感叹，那时候外企绝对是高不可攀的，从政府到市场，骨子里都更加认可外资企业，国内的环保企业在市政项目上很难与国外企业竞争，民营企业想要施展拳脚就更加艰难了。

文一波觉得这种局势必须要打破，他连续做了很多市政污水处理项目的可研性报告。1999年，他第一个发起了“中华碧水计划”，要在全国修建污水处理厂，力争在5年内将全国市政污水达标率从不足10%提升到50%以上。在许多人看来，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但文一波却对此坚定不移，他在写给时任北京市代市长刘琪的信中说，“可不可以释放一些市场窗口给中国的民营环保企业，觉得有风险，甚至可以先不给我们钱。”2000年“两会”期间，文一波又在《经济日报》用两个整版刊登了《一个中国公民的环保建议——城市污水的全面解决方案》，全面介绍了“中华碧水计划”。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份建议引起了当时的高层领导以及许多与会人大代表、委员的注意和讨论。2000年，桑德如愿以偿，公司自筹资金，投资、建设、运营北京市肖家河、通州区卫星城两个市政污水处理厂，计划得到了政府有关部门的正式批准。桑德“中华碧水计划”迈出了第一步，真正实现了由国内民营企业投资兴建市政项目，将我国市政污水厂建设与运行由单纯的政府行为转变为企业运作的市场行为。

文一波坦言，当时甚至对“BOT模式”还没有概念，环保融资在我国尚属新生事物，一切都是在项目的运营中不断摸索和总结出来的。这两个污水处理厂虽然在规模上称不上很大，却真正实现了我国城市污水处理模式的跨越。

该污水厂建成于2002年，2003年1月完成竣工验收并开始投入使用。2013年11月，肖家河污水处理厂开始提标升级改造，将日处理规模由2万吨提高到8万吨，改造后出水水质提高到北京市地方标准的B标准。

民营环保企业吃上政府“蛋糕”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特别是被媒体整版报道之后，桑德集团引来了更多关注的目光。文一波回忆，当时的湖北省环保局局长看到关于这个项目的报道后，第一时间联系了他，桑德也成功的打开了湖北市场。

在桑德率先布局之后的三年，BOT模式才在我国全面爆发，很多环保企业开始在市政污水领域尝试BOT。在我国城市污水处理厂建设领域，一直由政府部门及其下属的市政部门，以及外资企业唱主角的局面完全被打破。

用品质说话，把“风险”扼杀在摇篮里

正如文一波说的那样，他不喜欢做重复的事情，桑德的企业轨迹也似乎总是在创新和突破。但他也强调，企业在做战略的时候，一定要布长线，要一直认真做项目，从来不存侥幸心理。对于桑德来讲，始终不变的，首先是对品质的坚持，其次是对风险的把控。 

20年前，中国环保产业还处在市场化的初期，问题和难点更加突出。文一波表示，过去环保还是关系市场，很多项目靠“勾兑”、靠“关系”达成，不达标、伪达标成为常态。因此，那段时期的环保水务市场很难有重复的订单出现，基本都是一锤子买卖。文一波形容当时的市场环境，大家都在心照不宣的演着一场戏。

对比20年前，环保真需求逐步释放出来，供给侧和需求侧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中央层面对环保工作的重视，直接推动了市场的优化。过去都在讲总量的减排，玩文字游戏。现在不仅要强调质量和效果，还要强调严把考核关，提出党政同责，实现各级党委的环保责任“由虚到实”。

“现在企业的压力真的很大，规模越大、风险越大。原来靠勾兑、走关系拿项目的做法风险就很大，注定是走不远的。”文一波很自信，很早之前他就预见了中国环保市场必将走向效果时代，桑德的每一个项目都是稳扎稳打，靠的是技术和品质的驱动。

对于品质，文一波认为，需要涵盖各种维度，做到量化，不仅有技术指标、运营指标、管理指标，外观的形象也十分关键。品质驱动，需要做到超出客户的预期。但对于企业来讲，把控项目质量，控制风险也是保证品质的关键因素。

文一波认为，在品质驱动阶段，企业选择项目首先要考虑社会责任，其次就是可持续性。桑德的一个原则就是不选择过于低价的项目，至少要达到中档水平。桑德在福州、沈阳、海口、青岛等的水环境项目，基本上都是地级市以上的项目，并且这些项目都是能立竿见影的。

“在保证项目的质量同时，也要保证融资到位。”文一波要求企业内部每一个项目的立项，都要有银行的实质承诺函，这等于为项目上了双保险。

“品质驱动的理念，未来将帮助企业走的更远。”文一波很笃定的认为。

借势但不循规，对“蓝海”的探寻无止境

最近几年，文一波常常在公开场合谈到桑德的大环卫布局，市场都知道，在固废行业，桑德正建立一个更大的循环圈。而在水务领域，桑德也在稳扎稳打地寻找着更大的蓝海。“当别人都在不知所措的时候，我们早就做好了准备。”文一波认为，企业要长远发展，绝不能仅寄希望于任何一个单点领域，要不断的寻找蓝海，预见未来。

“企业要借势但不要投机，也不能循规蹈矩。”在水务领域，他更看好工业园区废水处理以及农村水环境。

进军农村水环境市场桑德早有布局，从2009年开始对国内村镇污水现状做了细致的调研， 2010年成立村镇污水处理工艺与设备开发专项攻关小组，创新性地提出以低动力生物膜法为核心的节能省地型SMART成套化、模块化工艺。2011年，桑德SMART村镇污水处理系统在湖南省长沙县首次得以成功应用。

但与其他领域相比，农村水环境领域还很不成熟，付费主体不清、财政问题突出等等还依然存在，虽然这个市场目前是最大的，但问题的解决还需要不断的探索。去年底，桑德中标的43.21亿襄阳市汉江水环境保护建设PPP项目也是一个很好的探索。文一波认为，农村水环境市场如此大，如果引入PPP等模式推进，就一定要解决融资问题，否则仍然不可持续。

与农村水环境不同，工业园区废水处理领域相对比较清晰，如果从市场的饱和度来讲，这一领域确实算得上是一个蓝海。文一波指出，工业废水领域对技术要求比较高，门槛相对也高，在市场足够大的前提下，企业需要想的就是要做什么、不要做什么。

现有的环保公司90%以上将会消失

站在20年前看今天，环保趋严带来了市场的趋于良性。站在今天看未来20年，文一波说，“现有的环保公司90%以上可能会消失。” 20年后，我国对环境的要求将更加严格。行业技术不会再有巨大的变化，基本进入稳定运营时期，行业的洗牌应该已经基本完成，成为一个标准的公用事业行业。

文一波认为，中国的商业模式在全世界都是没有先例的，更多新兴技术的融合，将极大丰富环保产业的发展。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新兴技术在未来都会很好嫁接在环保领域。未来这个行业技术的突破，很多会来自实验室。海量的运营数据，将很好反映出参数的合理性，这些领域的创新嫁接，也会让中国环保产业快速走在前列。

当然未来终究会怎样，我们还不得而知。20年后的今天，不喜欢做重复事情的文一波，已经跳出环保产业，在构建一个更大的网。4年前，我们还在猜测文一波这个锂电新能源新兵会如何布局，4年后，桑德的新能源业务已经与长安汽车深度合作。也许不久的将来，我们就能看到桑德自己制造的汽车了呢。

对于未来，一切皆有可能。如文一波说的那样，“你要大胆去想。”